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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于是,图萨隆赶快用力握紧了拳头,打消所有不恰当的念头,转而开口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毛病?都咳了十年也不见好。你们莱佩濂人的医术不是挺了不得的吗?怎会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治好?”
“早已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治不好,习惯了。”诺罗不以为意地答道。
错过了治疗时间?图萨隆不禁暗自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事,才会令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东大陆贵族错过了治疗的时间?他要财富有财富,要权势有权势,要能力有能力,身边自然也不会缺乏名医,怎么还会落得一身病痛呢?但疑惑归疑惑,既然诺罗不愿多提,图萨隆也不会追问。
诺罗确实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他很快又接着说道:“关于以前曾经跟陛下提及的海上商道之事,大概又要延后了。这些年,努兰德连续发生了许多事情,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解决的,我暂时还无法顾及其他。”
闻言,图萨隆不由得更加疑惑了。难道偌大一个努兰德的国事,竟全都压在这么一个病怏怏的人身上么?他并不了解努兰德目前的形势,但对于眼前这个人,他还是十分尊重的。于是,图萨隆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吧。不过,你这副病怏怏的模样还能撑几年?你可别死得太快,否则我就白等了。”
这种率直得近乎冒犯的表达方式,依然没能令诺罗冰封的面庞出现丝毫裂缝,他只是简短地应道:“嗯,我会尽量活得久一点。”
望着那副不苟言笑的神色,图萨隆终于忍不住豪爽地大笑了起来:“哈哈……你这人,竟然连个玩笑都不会开。”
事实上,诺罗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但图萨隆率直坦荡的笑声,却令他不禁想起了远在东大陆的另一个同样时常笑得如此坦荡的家伙。若是那个家伙的话,说不定就能立即明白图萨隆的玩笑了吧?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确实也有些相似之处。于是,诺罗不由得再次认真地端详起了这位萨瓦敕王。
图萨隆是典型的萨瓦敕人长相,轮廓深刻,月骨较为凸显,拥有浓密的棕色毛发和棕色眼眸,身形比较魁梧,酣畅淋漓地大笑时显得十分狂放不羁。但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就会发现,即便是在大笑的时候,他的视线也犹如锋利的萨瓦敕长刀,全身上下无处不在彰显着萨瓦敕人特有的刚毅无畏的气势。
萨瓦敕的雄性几乎都是同一种发式,他们通常会把耳朵周边的头发剃掉一些,使发际线离耳朵大约有两、三指宽的距离,然后将剩下的头发全部扎成一束,高高垂在脑后,让它们不至于成为战斗时的障碍。
和所有的萨瓦敕人一样,图萨隆的着装也非常简洁,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件看似比较奢华隆重的衣物或者珠宝饰品。他也不戴王冠,脖子上只挂了一条兽牙项链。此时,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开襟长袍,袍子的领口与袖口上,沿边镶着一道深红色的野兽皮毛。敞开的外袍内,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战斗装束,脚上的长靴外侧总是别着一把匕首,仿佛只要脱掉外袍,随时都能跃上猎犸、奔向战场。
萨瓦敕人向来不讲究奢侈的排场,他们是个战斗民族,只求简洁利落,活动方便。即便是国王和大臣们的装束,也和普通民众没有太大的区别。萨瓦敕人不像大多数莱佩濂人那样,喜欢用名贵的珠宝和华丽的服饰,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财富,因此,仅从外表是很难判断出一个萨瓦敕人的真实身份的。这也是莱佩濂人普遍看不起萨瓦敕人的诸多原因之一,因为单从装扮上,便能看出萨瓦敕人对尊卑观念的淡漠了。但对于东大陆的莱佩濂人而言,尊卑观念却是一种社会秩序,因为他们认为只有讲究等级礼仪,才能体现出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教养和道德。
然而,对于战斗民族萨瓦敕人来说,只有在战斗中表现得最英勇、最有领导力的那个人,才能成为最受国民尊敬、地位最高的人,比如萨瓦敕王。即使他不戴王冠,也无人敢轻视于他,因为西大陆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
其实,十年前,诺罗首次来西大陆的动机原本并不单纯。因为,那时努兰德王已经对西大陆起了觊觎之心,所以才会派遣诺罗出使西大陆,以便了解一下西大陆的真实情形,看看攻占的可能性有多高。
起初,诺罗也曾经和绝大多数莱佩濂人一样,以为萨瓦敕人就像传说中那样,野蛮粗鄙、缺乏智慧。毕竟,此前莱佩濂人和萨瓦敕人已经分道扬镳一千多年了,这期间几乎不相往来,只能依靠史料上的记载,来做一些大概的了解。这便是初见时,诺罗为何会率先提出比试一场的缘由。因为,在出使西大陆之前,他查阅了大量的史书,从中了解到萨瓦敕人好斗的个性,若想赢得他们的尊重,除非光明正大地击败他们,否则别想让他们好好听人说话。史书对萨瓦敕人的评价几乎都是:野蛮未开化,根本听不懂道理……再加上一千多年前的恩恩怨怨,早就令萨瓦敕人对莱佩濂人嫌恶不已、毫无信任感了。当然,这些都是莱佩濂人站在本文化立场上,所做出的带有偏见的评价,不足为证。
在亲自和萨瓦敕人接触过后,诺罗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像史书中所描述的那样野蛮愚笨,只是有些随性罢了。虽然不像莱佩濂人那样善于谋略,但并不是没有智慧,因此,努兰德王意图攻占西大陆的野心恐怕是难以实现了。在相处的过程中,诺罗不禁愈加欣赏起了萨瓦敕人勇敢坦率的个性,于是就改变了主意。他私自认为,与其和这些勇猛好斗的萨瓦敕人为敌、毫无胜算地厮杀,还不如化敌为友、互通有无更划算一些。
于是,回到东大陆之后,诺罗便向努兰德王提出了与萨瓦敕人共同开拓海上商道、互通有无的建议,而且,努兰德王也已经开始考虑了。但遗憾的是,后来连续发生了许多事情,把这件事耽搁了下来。待诺罗再次来到西大陆时,却已经过去了七、八年的时间。
“你难得来一趟,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吧?这些年手痒得很,还是和你对战比较畅快……”图萨隆洪亮的声音,将诺罗从久远的记忆中唤回了现实。
“下次吧,”诺罗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你不是才刚到么?”图萨隆惊讶道,“我以为你至少也会停留几日的。”
“我会尽量活得久一点,下次来西大陆时,一定多停留几日。”说完之后,未等图萨隆有所回应,诺罗便径自转身朝门口走去。
图萨隆不禁纳闷:难道诺罗大老远地从东大陆渡海而来,就只是为了告诉他过几年再见么?
这时,刚迈出门口的诺罗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心赫里岚谛!再见,陛下。”
留下这句话之后,诺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心赫里岚谛么?望着诺罗渐行渐远的背影,图萨隆不禁陷入了沉思。其实,就算诺罗不特意提醒,他也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关于这十年以来,赫里岚谛的使者因斯汀·盖特频繁地把各种重型武器送到他手上来的真实意图。
十年前,就在诺罗首次出使西大陆的时候,他前脚刚离开,赫里岚谛的使者后脚就跟了过来,简直就像算好了时间似的。从那以后,赫里岚谛就一直以“帮助萨瓦敕人对付异族人”为名,将各种重型武器和财物送到西大陆,致力于鼓动萨瓦敕人和异族人交战,甚至还主动出谋策划猎捕异族人。久而久之,图萨隆也渐渐意识到,赫里岚谛的目的绝非只是活捉几个异族人那么简单。虽然他并不明白赫里岚谛王因何会如此执着于活捉异族人,也不在乎那些缘由,但假如异族人和萨瓦敕人两败俱伤的话,真正获益的将会是谁?答案显而易见,那肯定就是某些正在觊觎西大陆的人了。
图萨隆当然不是傻瓜,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就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备了。所以,因斯汀·盖特送来的东西,他都会照单全收,但至于结果会不会让赫里岚谛满意,那就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