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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但并不是指言行举止,而是一种感觉。因为,每个流光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平和安宁的气息,无一例外。虽然他们也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却不会像斐氻人那样欢腾雀跃,尤其是在这种万人齐聚的大型狂欢宴会上,两个种族之间的差异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施伽氻不禁好奇地问道:“流光人似乎都是淡泊而宁静,你们既不品尝美食,又不收集财物,也不任性放纵,如此漫长的岁月,何来的乐趣呢?”
“流光人一直都在感受着生存的美好,探寻着存在的意义。”祭司神态悠然地答道。
“是么……”好深奥!施伽氻不禁暗自感叹。
流光人在莱佩濂世界的战火中流离了千年之久,没想到,这位祭司竟会说出他们“一直都在感受着生存的美好”这样的话。这令施伽氻不禁反观起了自身,斐氻人在同样的一千多年里又做了些什么呢?即便品尝了美食、收获了财物、放纵了情绪,但一代又一代人却始终都在懊悔、愤怒和不甘的漩涡中挣扎着,何曾放下愁情恨意,认真地思考过自身存在的意义呢?这样一想,便对流光人的生存方式更加好奇了,想必那卷古老的航海日志上关于流光人的描述应该是很粗略的吧?毕竟,古代的航海家们在流光之星上逗留的时间非常短暂,甚至没来得及见识所有不同形态的流光人,当然也没有浏览过流光之星的全貌。于是她又趁机问道:“流光人会举办宴会吗?”
“会。”祭司肯定道。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施伽氻的意料。倘若一群优雅高洁的流光人齐聚一堂,却全都像这位祭司一样,摆着一张波澜不惊的面庞,那整场宴会的光景……想着想着,施伽氻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奇地问道:“流光人是怎样举行宴会的?”
“在我们的故土,祭典和这里的宴会差不多。每到新的流光年,也就是休眠期与盛放期交替之际,流光人都会聚集到生命之树下,举行盛大的祭典活动。那时,我们也会品尝一些美食。虽然除了维持基本生存所需的光和水以外,故土也有别的食物,但对流光人来说却不是必需的。我们通常只在祭典时才享用这些,但是不会通过猎杀的方式来取食。”祭司说道。
“无需猎杀?但无论作物还是牲畜,都需要收割或猎杀方能食用,如何做到不杀而食呢?”施伽氻惊讶不已。
“流光之星的生物与莱佩濂世界不同。”
“差别很大吗?”施伽氻好奇地追问。
“在我们的故土,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具有相当高的生存智慧。为了获得旅行的机会,植物们有时候会选择寄生在飞禽走兽的身上,彼此帮助,和平共存。期间,双方仍然可以自由选择终止或继续这种寄生的生存方式。在寄生的过程中,植物所结出的果实,将会融合彼此的滋味,十分芳香甘美,入口即化。而且,取走果实本身并不会损害他们的生命。”
“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想过,植物竟能在飞禽走兽身上结出果实。”对于施伽氻来说,这显然是匪夷所思的。
“‘结果’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智慧,他们早已懂得如何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为其他的生物提供生存所需,因为他们都明白生命循环的重要性。”
“可是,动物和植物是如何学会这些本领的呢?”施伽氻不解地问道。
“在流光之星上,所有的生命都会遵循生存法则。因为,太阳王以他的灵魂力创造了流光之星和我们的生命,生存法则早在创造生命之初就已经撰写在了我们的灵魂中。这是太阳王赋予我们的生存智慧,也是所有流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依然难以想象……”施伽氻似懂非懂。
“其实,你无需想得太远,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你所生存的世界,便能找到答案了。”西尔文祭司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眼中闪耀着迷人的智慧,只听那清冷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身后的那片森林,以及里面所有的生命,无一不在遵守着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他们都在利用与生俱来的智慧,从这片大地上吸取生存所需的养分,努力让自己茁壮成长,却从不恣意破坏,也从不过度索取。因为,他们都本能地知道生命循环的重要性。”
“但动物和植物并不会说话,如何知道它们具有这样的智慧呢?”施伽氻疑惑道。
“每一种生命,都具有与众不同的智慧。植物们是非常友善聪慧的,自古便与动物们建立起了良好的循环关系。有些植物会将自己的种子附着在鲜美多汁的果肉里,动物们在品尝过植物所提供的美食之后,也会帮助植物们将种子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传播,让植物保持繁荣昌盛,继而为动物们提供更多鲜美的果子,如此循环,生生不息。不止是森林,海洋中亦是如此,所有的生物都以彼此的智慧互相交流。”
听了祭司的话,施伽氻深深地望了一眼夜空下的那片森林,一种自叹不如的羞耻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不禁开始扪心自问:我们生于这个世界,长于这个世界,本来也应该对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了如指掌才对。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呢?是从我们为自己编造了第一个神话开始?或是从我们发明了战争开始?或是从我们贪婪地掠夺开始?是什么令我们变得如此傲慢、妄想支配一切的呢?难道不是我们沾沾自喜的文明在作祟吗?动植物尚且知道互相依存、和平共处,而妄自尊大的我们却早已脱离了自然,以统治者自居,只知掠夺毁灭而不知分享共存。难道自诩聪慧的我们,其实竟是连野兽和树木都不如吗?
这些原本非常重要却常常被人们忽视的问题,开始不断地困扰着施伽氻,令她无所适从。思绪一直陷在“生命”和“生存”之间徘徊不定,难以取舍,这是她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在不经意间,她的视线突然触到了一团金红色的光芒,继而惊奇地发现,以往总是对流光人抱有强烈的敌意和偏见的未来·苏卡兰纳,居然会自然地坐在那个奇异的孩子和那位独翼的流光人身旁,一脸愉悦,有说有笑,令施伽氻十分意外。
要知道,以前的未来·苏卡兰纳不止是对流光人抱有敌意,还常常以那迂腐的本位正义观,去批判周围这些与他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斐氻人,总是把别人的好心当成恶意。他虽然品性正直,却又仿佛浑身带刺,无时不在倔强地防备着别人,硬是作茧自缚,让谁都进不去,自己也出不来。而今,是什么改变了他呢?